晚上,我们按惯例要到村屯开电视夜校。在群众门口一边看视频片,一边聊家常了解群众需要帮扶的困难。这是深入宣传扶贫*策,加深感情拉近与群众关系,提高满意度的有效途径。
这周我们选择在岜蛋屯开电视夜校,地点就在小卖部门口。这边李书记一边调试投影仪,那边传来咚咚、咚咚的捶打声,这种有节奏感的声音敲打着我敏感的神经元。我顺着声音走到谭九宏家,看到谭九宏光着膀子挥汗如雨,正在和六十多岁的老母亲一起捶糯米糍粑。这种活老家也有,每逢年过节,家家户户都会做糯米糍来庆祝节日。但自从我离家乡进城后,至少二十年不见这道菜了。一时激动,我叫谭九宏去擦汗休息一下,让我来捶几下。不亲自动手不知道,这一砸下去不费力,但抽捶时被粘住了非常吃力,刚几下就满头大汗了。难怪,现在乡村很多非遗失传,不仅因为工序复杂繁琐,还因为工具简陋操作辛苦,年轻人根本不愿意传承这种太辛苦的遗产。
我一边气喘吁吁一边问他们,“今天过什么节日需要做糯米糍?谭九宏说“没过什么节日,是远嫁贵州的九妹回娘家了。原来这个边埵小镇驻着边防武警和解放*,部队也经常到村里帮助村民收砍甘蔗,同时也收获了村里很多女孩子的芳心。谭九妹就是嫁给一个兵哥哥,前两年随爱人转业回贵州了。
做糯米糍不是因为过节,九妹回娘家了。听起来好纯朴好暖心的一句话啊!想想吃多饲料鸡的城里人,周末带老婆孩子回乡下老家,吃什么?没有也要去隔壁三叔家抓只土鸡来。有多少人还记得小时候糯米糍粑的味道呢?又有多少人还会记得磨豆腐的全过程呢?非遗之所以是非遗,不是在于非物质的属性,而是在于其复杂的传统仪式上。而仪式之所以叫仪式,全因为其复杂的程序。乡下很多的仪式,承载着多少的伦理和乡愁。而如今都被吃快餐长大害怕麻烦的年轻一代,连同磨豆腐的石磨一块,丢弃在露天的墙角边。
为了让小学五年级的儿子了解更多的乡村风俗,我拍了一张糯米糍粑的照片发给他,问他想不想吃?儿子周末去上英语兴趣班刚下课,正和妈妈一起在吃肯德基呢。他问我:“糯米糍好吃还是汉堡包好吃?
我一时语塞,紧接着又是一阵心塞。农村的物质贫穷可以派驻第一书记实施精准扶贫,但是城里人的精神贫穷,由谁来负责帮扶呢?